侯林被抓回来时,以为自己要大难临头了——也确实大难临头了,他手臂上被划开了条血口子,恶心的黄浓擦进去又包扎起来后,他就被扔进隔离区了。
左右看去,身边的人不是发烧痉挛的,就是冒了一身水痘在那儿干嚎还不敢动弹的,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这是要把他留在这里等死啊!
心如死灰的在分配到的床位坐了半响,发现没人提审自己,侯林苦笑一声,觉得不能窝囊的死在这种可怕的病痛中,便悄悄的找了纸笔,给家乡的老娘写了封绝命书,就准备抹脖子。
当然,他没成功,被旁边那个看着都快死了,却突然精神抖擞的跳起来给了他一拳的天花病人,给拦住了。
打完他,那病人又“哎哟哎哟”的叫唤着,自己爬回床位躺好,还特别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小伙子,看你也是个当兵的,有什么好想不开的啊?”
提着饭篮子来送饭的大婶,一边给其他人盛饭,一边羡慕的看了看他手臂上的绷带。
“贵女都给你种了牛痘了,这可是好多人盼都盼不来的大好事儿呢。等过几天水痘冒过一茬啊,你就好啦!以后就再也不用怕这天刹的天花了!”
“连天花这种要命的灾病都能熬过去,你还有什么好死的啊?”
看侯林满脸呆滞的傻子模样,大婶误以为他是失去了至亲,被打击的狠了,还同情的多给了他半勺菜,安慰他些“逝者已矣”的话。
大婶走了,又没人关注他了。
侯林茫然的看看自己的手臂,脑子混沌成一锅粥了。
来去匆匆的江浅夏路过侯林所在,急停下脚步,气喘吁吁的指着他吼道:“我告诉你!我很记仇的!你等着我处理好疫情再收拾你,别想逃!”
“哎,你们把他给我看好了,他要是想跑,把他腿给我打断咯!”
把看守的工作吩咐给同房的病人,江浅夏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侯林,就又匆匆跑了。
侯林混乱的发现,一屋子的病人看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漠不关心,变成了饶有兴味的警惕——他竟然感觉心里舒坦点儿了,果然,这才是俘虏的待遇嘛……
江浅夏来隔离区是有正事的,孙老爷子真的听她说的,写了整整五十多封杏林帖。
要说活的久还是有好处的啊,老江湖啊,老资历啊!
数十年来满大乾的跑,他能叫上名字的,都是有真材实料的名医!
再说了,他老人家什么时候低声下气的求过人啊?现在都多少岁的人了,被困在疫区为了灾民劳心劳力,好不容易给你去个帖子求你来帮一手,接到帖子的,就算是爬,也得爬来啊!
不想来?怕被传染?没有的事儿!
医者不往最危险的疫区跑,还算什么医者!老爷子点名都不来,还想不想在大乾杏林界混了!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吗!
去找老爷子拿杏林帖的路上,江浅夏整个人都是激动的——第一次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她这个有女夜叉名头的人,可是难得爽一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