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记忆是一件很另人恐慌的事。
因为别人都有。
当你的周围,所有的人都拥有过去,亲人,朋友,并为之或喜或悲的时候,你也会不自觉的去寻找属于你的那些。
仲夏也曾经花费了许多时间,尝试过寻回自我,比如站在窗户旁一动不动的注视人流,看能不能捕捉到让他有熟悉感的面孔,比如终日的在街头巷尾游荡,比如不停地抓住每一个过路人询问,是否见过他。
像个疯子一样。
但当他一百零四十七次一无所获的时候,他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自己的身世——
消息来自于隔三差五就派人过来家访的警局。
2014年12月1日。
那个时候,天已经很冷了。
警方在11月的最后一天联系了顾恒,让他带着仲夏去认证遗物。
遗物。
听到这个词,顾恒心里就咯噔一下。
对面正夹菜的筷子顿在半空中,筷尖夹着的油汪汪一块肉,啪嗒一下掉在大理石桌面上。
他下意识看向正坐在他对面吃饭的仲夏。
对方维持着举着筷子的姿势,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小孩的筷子已经用的很熟练了,对比就坐在他身旁的顾久老师父,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哦豁,他听到了。
顾恒这样意识到。
手机里,警局的联系人仍在喋喋不休的嘱咐,顾恒不自在的将目光移开,移到黏在桌面的那块五花肉上。
旁边的顾久也发现了仲夏的异状,拿着筷子,用胳膊撞了撞他:“怎么不吃了?”
但仲夏不理她,仍旧执拗的望着打电话的顾恒。
于是,顾久的目光也跟着移了过来。
顾恒耳朵里听着对面:“尽量先瞒着小孩”、“现在基本能够确定”、“怕刺激性太大”之类的嘱咐,脸皮抽搐一下。
完蛋。
“……情况就是这样,顾先生,您看明天你们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趟,我们也好确认情况,您看可以吗?顾先生…顾先生?您有没有在听?”
“他已经知道到了。”
“蛤?”
“你们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家里正在吃完饭,小孩就坐我对面了,他全听到了。”
手机对面安静了。
“……这,顾先生”过了一会儿,年轻的专员声音有点讪讪的传来:“…这么晚了,你们才吃饭啊?”
“才八点多钟,哪里晚了?”
“呃……”
“不才到饭点吗!”
……
一个多月前,经过顾恒多方面交涉,警局方面确定了仲夏暂时安置到顾家兄妹家中后,终于腾出手来,查找仲夏车祸当日信息。
但车祸那天是晚上,那条路上的路灯又坏了,监控除了能看清楚作为仲夏的那团黑影,从路边的小树林里出来,然后被顾久的车撞倒这一过程,什么有用信息也查不到。
还不如顾久的行车记录仪清晰。
仲夏的面部特征搜索在本市户口范围内又搜不到,因此警局的文员也是很头疼,省内范围正在打申请的时候,也只能对对高铁和飞机的人员出入情况,和一年内的未成年走失信息,看有没有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