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冲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敌人队长,抓起他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脖子上,把他拖进院子,放到地下室。
区队长正呆呆地坐在电话机旁。看到伤员的识别符号后,他喊道“把队长送到指挥所去,要快。”
指挥所的扩音器里传出梅思品的声音;“将军的部队突破了敌人的阵地,向南京挺进,击溃了前进路上的全部敌军。胜利的时刻到了。”
有人脱掉李广元的衣服,给他包扎好,用担架抬着他,沿着地下交通网送住市中心那里在准备从最后的“窗口”突围。
领导突围的突击队大队长也发现了李广元身上的标志。他弯下身对身着普通军服的队长说“这是我们的人。”
队长说“同那边联系吧,他负责城郊的渠道,眼下给这个不幸的人换上衣服。”
“他可活不久了。”
队长断然说“到了他要死的时候,他也只是不再有气。只要卫队的人活着,他就活着。”
偶然性是规律件的表现红军简单地决定了常凯申策划的阴谋的命运,他手下的文件生成了黑色的碎片。
两小时后,号码为“249”的t-34型坦克在少尉指挥下突破了“4f团”的防线。坦克调头时,左侧履带碾碎了装有手下和常凯申的文件、应当落入红军之手的文件包。
第八集团军指挥员平日说话轻声细语,好象在斟酌着每一个词。因此,五月一日清晨听到他那宏亮的声音后,他的上司感到奇怪。
他的声音这样陌生“将军到我这里来了,元帅同志。”我向您报告,“他作为军事使者他带来的信已经交给我。我读一下根据已故元首的遗嘱,我们赋予将军全权做如下事情;我们通知人民的领袖,今天,十五时三十分,汪未经自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依据他的法定权力,汪未经在遗嘱中将全部权力移交给我和吴四宝。我授权吴四宝同人民的领导人建立联系。这种联系是蒙受重大损失的进行谈判所必不可少的。梅思品’遗嘱副本也交给了我们,元帅同志,其中有新内阁成员名单。”
他感到一阵轻微的冷战。他无法立即答复手下,他咳嗽了几声,说“我立即派人去您那里,等着他。
把负责联系相关事务的人派到他那里后,朱司令看看表,拿起高频电话,请求接通上级的电话。
“领导同志刚刚躺下睡觉。”那边的话务员答复。
“请唤醒他。”朱司令重复了一遍,他还是咳嗽不止,“事情紧急,不能等到早晨。”
听到小心翼翼的轻轻敲门声,领导在睡梦中浑身一震。他慢慢从低矮宽大的沙发上起来。他不喜欢在床上睡,很久以前,在从事地下斗争时他就养成了在低处睡觉的习惯。由于动作过猛,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匆忙中他望望窗外,灰蒙蒙的,刚刚泛出淡蓝色。他想,一定是情报负责人昨晚提到的事发生了。他迅速穿好衣服。
拿起电话后,他简短而沉闷地说“我是一号。”
朱司令感到紧张得喉咙发痒,他报告“报告一号同志,国名党的伪总理代表来找我的联络官。”
“是他们的孙将军吗?”最高统帅问,他的声音有些哑,“新任总参谋长。”
朱司令当时没有注意,一号首长已经知道新任总参谋长的名字。他完全陷入对这最新消息的印象中汪未经不在了。所以他没有回答一号首长的问题,而是立即宣读汪未经的遗嘱和新任总理给他一号首长以及人民的领袖的信。
一号首长立即注意到米思品信中明确指出,委托吴四宝同他建立联系。他想起了情报负责人不久前的谈话。负责人说,根据他的人从南京发来的情报,吴四宝将是提出立即媾和建议的人。
“完蛋了,下流的家伙。遗憾的是没有活捉他,尸体在哪里?”
“那边的将军说,尸体己在总理府花园中焚烧了”朱司令回答。
朱司令读梅思品的信和汪未经遗嘱时,一号首长一直站在电话桌旁。他沉吟片刻,说出了大脑中预先已明确的话“您转告接收南京的同志,除无条件投降外,不要同那边或者其他国名党进行任何谈判。如果没有特别的事,天亮前不要来电话,我想稍事休息,我累了。”
那边汪伪政府的人回到总理府,吴四宝和梅思品正在会议厅等他。还有几个官员也在这里,他脸色苍白,眼睛通红,带着希望的微笑,花露水味儿也盖不住他身上的浓重的酒气。
“无条件投降。”负责联络的人说,“他们要求无条件投降。不进行任何谈判。必须在上午十点以前做出答复、”
“行啦。”梅思品转身对吴四宝说,“完了,一切都结束了。我告诉过您,老吴。”
他回身迈着短腿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半小时后,梅思品的妻子和自己的孩子做游戏“看谁闭着眼睛,第一个把一杯苦药喝下去。好,一、二、三、”孩子们倒在地板上,她向自己开了一枪。稍后梅思品把枪口对准胸口,尖叫一声,扣动了板机。
丁末村在办公室里仔细刮了脸,换上干净衣服,自杀了。他先是喝掉一瓶老家的江西四特酒,吃了一个抹红色腐乳酱的腌肉馒头,然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吴四宝叫来“青年团”领铀,对他说“请准备突围。半小时后我同您联系,请您等着。”
吴四宝用报务员的电话机打了个电话,然后由常凯申头一天夜里派来的两卫队军官陪同,到总理府花园去了。
四十分钟后吴四宝回来了。阿青年团头子感到奇怪部长为什么一声不响,行动迟缓,似乎个头也矮了些。
“我的嗓子不好使,吴四宝声音嘶哑地解释说,“由您下达所有命令。”
吴四宝的替身叫路阿达,四十七岁。医生给他做了整容手术,特别为额头的伤疤花了力气。手术做得很漂亮,只是嗓音不一样。
有二十辆坦克掩护突围。他们编入步兵第五十二师的战斗序列,向西北的滁州方向推进。五月二日他们被追上。他们用炮火还击。当时在烧焦的残尸中没有发现吴四宝的替身。
五月五日清晨,一艘负有特殊使命的潜艇驶离码头,潜入海底向深海驶去,吴四宝和常凯申坐在潜艇里。
五月十三日,李广元苏醒过来。
他感到一片寂静,甚至有一股海洋的特殊气味波浪化作无数银色冰凉的水花又缓缓地飘落在波涌之中,海鸥大声叫着,棕榈树箭一样的叶子迎风哗哗作响,在远处的灯光在向岸上致意,其中包含着平静和希望。他的心口通。过去的岁月好象梦幻似的,如同结局圆满的童话。
李广元从床上起来,房间的墙壁是白色的,好象在哈尔滨一样。那里有这种白色的墙壁,只有白俄人才喜欢不上油漆的木制家具,而南方人则把自己的小椅子和柜子全涂上漆。窗户由木板封上了。
他咳了几声,呻吟着歪倒在枕头上。
一个灰白头发的中年人走进屋,给他擦了脸,让他躺下,关切地给他盖上毛毯,低声说“轻点儿,我们在自己人中间。您在奥德沙的秘点。一切都很好。您现在在南通,明天送您去山东。危险过去了,睡吧,您应当休息,队长,您现在的名字叫鲁阿南记住,叫鲁阿南博士。”
一九四二年十月二十七日,李广元重新能够走路之后,他从山东济南按照他记得的地址给上级发了一封信。
那里没有回音。战争结束了。情报站已经撤消。
一九四三年十月十三日,在济南的大观园有一个穿美式大皮鞋的人来找他,说“我代表所领导的组织,您显然知道这个名字。您不同意和我共进午餐吗?我们有话要谈,不仅是回首往事,而且要考虑我们今后的共同工作。”
一号首长小心地,慢慢地从眼前推开装看文件的卷宗,缓慢地从桌前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步。他站在宙前,注视着颜色像石块一样的鸽子,群集在广场上一蹦一跳,不慌不忙地觅食,假如不问断地看上很长时间,就会产生一种感觉,好像是石块本身在移动。真是不可思议。在学校的课堂上老师说过类似的东西不祥鸟,炼狱,天堂。